照着顾简说的话,沈复去接阿令时又叫上顾七秀,两个人驾了两驾车去钟亭寺接她。
寺庙离城东有些远,沈复到时天色昏暗,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出门时看天色就猜到会下雨,沈复庆幸还好没有带简简出来,入秋雨冷,打在身上都是寒气,万一着凉了,或是雨水沁到伤口上怎么办。
寺门口卖货的商贩已经收摊准备回去,来礼佛的香客有的在大殿里躲雨,与方丈熟识些的富贵人家则被请到了禅房休憩。
沈复撑着伞下车,可寺门外的人要嘛正在赶着回家,要嘛就是跑去佛寺的大殿回廊跑避雨,并没有顾简说的,那个因为难过而一个人站在寺门外发呆的阿令。
他撑着伞走进钟亭寺,先是去挤满避雨的人的大殿,回廊,凉亭之类的地方打听。
可无论是在避雨的香客还是钟亭寺的沙弥都不曾见过他说的那个穿着蓝色纱衣的很美的年轻姑娘。
阿令没有在避雨,沈复又去了钟亭寺的后山找她。
去岁他曾陪顾简来钟亭寺的后山赏过枫叶,吃过素斋,此时沿着枫叶开的最绚丽的石板路找了一圈,又绕着人烟最少最冷清僻静的路找了一圈。
甚至撤了伞仰头去看阿令是不是又像那时在澄州城外那样一个人躲在树上,可是每一棵艳红绚丽的枫树,每一座亭台,每一弯回廊,都没有阿令的身影。
雨已经越下越大,一直在寺外等着的顾七秀也跟着进来找,可是从前面的大殿到后山的枫林,整个钟亭寺里都没有阿令的身影,连一直看守寺门的两个小沙弥和在寺里巡逻的武僧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顾七秀猜测阿令在她们之前就已经一个人离开了,所以沈复就解下马飞奔回竹间阁。
急着回去确认,骑在马上也没能打伞,那么长的路回去时衣裳都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
雨越下越大,而顾简就打着伞站在竹间阁外,是在等他,沈复从前每次外出时顾简都会在门外等他,下雨也好,下雪也好,日头毒辣也好,从不例外。
而这一次除了等他以外,顾简还在等阿令,眼神焦急,青色的裙角被秋风卷到伞下的雨水淋湿,然后失望的看着独自归来的沈复。
“没接到吗?”
“嗯。”沈复说“我去时她就已经不在钟亭寺了,所以我才回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自己回竹间阁了。”
“你去找赵旭,阿令她最重师门情分,就算不来找我们,也一定会去找她徒弟的,要快点找到她才行。”顾简恍惚了一下,然后说“雨下的这么大,天又快黑了,要快点找她回来时。”
找了三年的人,藏了三年的怨恨,却又一次擦肩而过,阿令跋山涉水的去了那么多凶险的地方找徐靳,而他却就曾躲在宜州,躲在她曾看过枫叶的钟亭寺了,错过了近一年的时间,下次再察觉到那个人的行踪,又不知道要耗费多久,那些不甘和因为徐靳而生的怨恨此刻不知在她心里蔓延成什么样子。
阿令现在正一个人在雨中的某处煎熬着,失魂落魄着,如果不能快点找到她,她就又只能一个人熬过去了……就像三年前那样,一个人煎熬自己,为难自己。
沈复让顾简站到屋檐下避雨,然后又骑上马去清辉别院。
因为隔得很远,等他在清辉别院见到赵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幸好别院外没有那些侍卫女官,省去的层层通传的繁琐,他驱马直入院庭,而赵旭也坐在门口望着屋檐下的雨幕眼巴巴的等着阿令带着竹筒糕回来陪他用晚膳。
可一直到天色昏暗,大雨瓢泼时,回来的却是阿令不见了的消息。
“师父今天上午明明是好好出门的,怎么会不见了?”他质问沈复
“阿令去了钟亭寺,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情绪不太好,我们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