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的,是先夫人的父亲。”阿令说
“可岳父大人都是为了我们好……这些事,和若雪又没有什么关系,错在我,为什么要让若雪去承担那些。”
或许是因为纪则对他发妻的执念太深,情谊太深,以至于此刻颤抖的声音里都是对那人的眷恋,连赵旭都有些动容的叹息。
阿令却只是笑着点点头,随口应了句,“大人说的是。”
“若雪死后,我找到了玄天观的大师,大师说害死若雪的亡魂已经轮回转世去了,他还给了一张安魂符,让我藏到若雪的画像里,日日供奉。”
“大人信了?”阿令笑着问
“我把这张画挂到书房里,日日看着,念着……“纪则说“后来机缘巧合,我又娶了我上官的女儿,和她相守了两年,一切都是好好的,我就以为那些噩梦一样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哪有这么容易。”阿令笑着说
“仙师说的对,哪有这么容易,两年以后,她突然告诉我,她晚上竟然梦到一个在我么房前打芦苇席子的妇人。”
同样的噩梦,同样的厉鬼,同样的仇怨,同样的纠缠。
像枷锁,像藤蔓,缠上了,锁住了,深陷泥潭,再也挣不脱了。
“然后呢?”阿令问
“后来我带她回沧州祭祖,本想求得祖先庇佑,可没想到就在会回乡的路上,在李如兰当年送我去临城赶考的驿站附近,突然发生了山崩,她为了救我,死在了乱石之中。”
痛苦到极致,纪则满目悲凉的说“那时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我们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来的这个世上了。”
纪则抬头看着阿令,“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李如兰是要化成厉鬼纠缠我的……她就是要夺走我在乎的一切,让我一无所有,让我孤独终老,让我陪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生死无休。她不肯放过我,不肯让我好过的。”
“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可是后来,我到澄州的第一天,遇到了思思,她穿着淡粉的衣裙,捧着一支荷花亭亭玉立的站在慕如堤上,烟雨蒙蒙,她莞尔一笑的样子,像极了若雪……”纪则扶着额说“是我痴心妄想,我以为能再遇到她,是上天垂怜我,所有我才胆大包天的娶了她,想要她陪着我,也想要守着她,护着她……”
夏日有些闷热的风适时将半掩的窗吹来,风卷着窗幔,蝉鸣声聒噪的传进了,衬的屋里格外宁静。
阿令扶上赵旭搭在她肩上的手,悠然起身,青色的纱裙裙角在空中旋了个圈儿,像极了不远处荡漾在碧波里的莲叶,她拂着纱裙,笑着说“大人与柳小娘子情意绵长,想来必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那李如兰呢?她能放过我吗?”纪则看着阿令,眼神里有悲伤,有疑虑,有期待。
“我师门有训,弟子在外不可见死不救,那只厉鬼我替大人捉了,翠玉园的亡魂,我替大人度了,大人好自为之。”
阿令将手中的符纸随手抛到床上,明黄的符纸在空中旋了个圈儿辗转落到纪则膝上。
阿令笑着说“大人那张没用的符纸我早就替大人烧了,这张是我写的,用不着日夜供奉,只消合着桃叶酒一同烧了就能超度先夫人的亡魂。”
纱裙已经拂的没有一丝褶皱,迎在风里衣袂飘飘的很好看。
门未掩,半开着留了个空隙,刚好合她一身挤过去。
赵旭就在她身后,欣长的手臂从她肩头伸过,推门,大开大合,阿令走下台阶,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