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缺少了道德,所以我们儒生才加倍提倡道德,去做些什么。”
“道家诸子反对差异,而我们儒家圣人恰恰相反,将‘道’细分为道德仁义礼,去大力提倡,随之伴生了差异。”
赵戎突然目视青君,沉声道
“所以道家认为,是我们儒家乱了世人的心。教化与礼法,在他们嘴里,更是成了乱之首。”
他顿了顿,正襟危坐,看了眼认真倾听的青君与侧着头偷听入神的芊儿,轻轻一叹。
“这也是为何道家讲‘无为’,反对其他百家诸子‘有为’。”
“圣人造铜器铁器种地,大盗就用铜器铁器造刀剑,争夺天下。”
“圣人引火以济民,大盗就以火焚城破屋,烧杀抢掠。”
“圣人定道德仁义礼约束百姓,大盗就将道德仁义礼盗去,利用圣人之法奴役人民,甚至连圣智都染指垂涎,连圣人之位都盗去,统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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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妃忽然开口“所以今日在竹林,陶先生才说做多错多?”
她仰首,秋眸微合,点漆的眸子凝视明月,喃喃道
“照这么说。玄黄人族制定《玄帝律》,便可能有大盗‘盗窃’《玄帝律》;”
“建造人族太宗,便可能有大盗‘盗取’人族太宗;”
“册封人族选帝侯,便可能有大盗‘盗取’选帝侯位;”
“铸造玄鼎镇九洲,便可能有大盗‘盗取’玄鼎……甚至到了最后……”
赵灵妃黛眉紧锁,“大帝之位,都有可能被大盗窃取!”
突然谈到这个沉重的话题,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会儿。
赵戎不置可否,安静不语。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初从书楼借来的那本属于一个叫南康小国的野史。
从那本书之后,赵戎经常去书楼借书看,其中,大多数是山下王朝的正史野史。
除了读史明智,与领略各国风土人情以外,他还看见了些别的‘东西’。
有时候,赵戎深夜点灯夜读,翻看史书,越读却越是掩卷沉默。
窗子关着,他却是不寒而栗。
赵戎便又打开书仔细一瞧,找了又找,终于,在字里行间,读出了两个字。
大盗。
这望阙洲,数百王朝,千年以来的历史上,是层出不穷的大盗。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甚至编撰这些史书的,本身就是窃国的大盗!
只是,如今赵戎是半个山上人,孤坐一座儒家书院某一角的学舍内。
这些山下事,离他似乎极远,只能透过这枯黄的树叶,窥见一斑。
在这独幽城日子,也过的很慢很慢。
赵戎眼下生活,除了书院读书,便是陪伴眼前的娘子与芊儿。
至于娘子嘴里说着那些山上可能存在的大盗,似乎比山下俗世中的大盗,还要遥远。
赵戎没有回答娘子的问题,摇了摇头,继续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真正骂的不是圣人,圣人并不坏,圣人之法也不坏,而是不善之人用圣人之法而行的不善之事。该死的不是圣人,是大盗,但是只要圣人之法存在,就必然被不善之人利用。”
“青君,这一点悖论,我们正统的儒家,其实很清楚。”
赵灵妃忍不住问道“既然道家率先提出来了,那他们可有应对之法?”
赵戎点头“今日陶道友已经说了,既然是‘差距’引起的祸乱,那就将‘差距’掩盖起来。”
“回归远古时代,绝圣弃智,绝巧弃利,不启圣智,让百姓愚昧,这样就让大盗无物可盗,盗也白盗,这样大盗止,天下平。”
赵灵妃突然又想起了白日里,赵戎走进竹林空地的时候说的话。
一片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