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放缓了语气:
“子范,大吴生死之敌,在北而不在南,更兼魏强而吴弱,专心向北尚嫌不足,何来余力用兵海外?”
“即便是用兵如诸葛亮与冯明文者,在早些年的时候,亦是闭关殖民,隔绝北方,用兵南中,不敢分兵。”
“这些年来,汉国越盛,而我大吴,却是屡屡被阻于合肥城下,不得寸进。”
“陛下派子范前去汉国,不惜拿我大吴的舟师之术换取汉国铁骑之法,想必子范比我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子范,天下局势对于大吴来说,已经是时不我待啊!”
全琮越说,就越是激动起来:
“所以我这一次,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子范能与我一起,劝一劝陛下,让陛下熄了派人出海的心思。”
朱据听到这些话,亦是长叹了一口气。
子璜啊,正是因为时不我待,所以大吴才更应该出海,寻那一份机遇,而不是阻止陛下派人出海啊!
在汉国呆得越久,对汉国越是了解,朱据就越是明白,汉国与大吴之间,其实已经在悄然间拉开了差距。
只是这种话,他自然不敢明说出口。
再想起众臣对此事的激烈反对,也让他有些不安。
而且在朱据看来,冯明文的师门,肯定不可能轻易被人寻到。
若不然,十年前陛下派人出海,又如何会无功而返?
想到这里,朱据终于开口道:
“子璜,陛下心志坚定,若是当真认准了一件事,恐怕非你我所能劝动。”
“十年前派人出海,当时不知有多少人反对,陛下听进去了么?如今陛下权威愈盛,恐怕更是难劝。”
“故而我以为,与其反对,还不如把这件事拖到大吴的局势好转,到时候若是我们再劝不住陛下,也比现在就让陛下派人出海强。”
全琮这么多年来,又岂会不知孙权的性情?
往日里陛下尚还能听得进谏言,但在很多时候,却又是喜欢独断专行。
特别是一旦下定了决心认定一件事情,更是极少有人能劝得住。
不过他听到朱据这么说了,眉头反是一皱,有些古怪地看向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朱据现在的言行举止,有些不大对劲。
原因很简单。
朱据的表现,太不符合他的性子。
虽说是世家子弟,但朱据性情豪爽,颇有任侠之气,喜欢与他人结交。
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看好隐蕃之才,与之深交,受到牵连。
眼下的他,却是言语闪烁,面有犹豫之色,似乎不想深谈这個事。
只是事关国家大事,全琮还是把这些疑惑强行按捺下来,沉住气,问道:
“子范所谓的局势好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子璜,自陛下登基以来,几乎年年都要向北边用兵。但这两年,却是安静了下来,你可知为何?”
“自然是要筹备骑军。”
这不是朝中臣子皆知的事情吗?
“没错,就是为了筹备骑军。”朱据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子璜可知,组建骑军,需要几年?”
全琮不明其意:
“就算吾不了解骑军,但也知道,欲建一支可战骑军,非旦夕可得,十年不嫌长,数十年不嫌短。”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朱据:
“子范的意思是……”
朱据会意点头,笑道:
“没错,若是换作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有马,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建起一支骑军。”
就拿前汉来说,数代人的努力,不但攒下了无数的钱粮,更是开辟马场,养了数不清的战马,才有了汉武皇帝的赫赫武功